“答應我，不許告訴她。”軒轅錦澤又重覆了一句，天知道他現在講話，喉嚨有多疼。

“我帶你阿爹那裏，阿爹會治好你的。”

白靈怔了一下，很快反應過來，他說的她，就是指的大姐姐。

不過這樣的結果，不正是他想要的嗎？

話一出來，軒轅錦澤幾乎都不敢相信，這又沙又沈又難聽的聲音是他的，這與他以前的聲音遠遠相差十萬八千裏了。

軒轅錦澤掃了一眼淚眼婆娑的白靈，張嘴，將殘餘的白蘭草吐了出來，冷硬道，“答應我，不許告訴她。”

“大哥哥，你趕緊吐出來，再不吐出來，你的舌頭都會沒掉的。”白靈哽咽的追了上去，想幫他摳出，又不敢碰他。

難道是不想讓大姐姐知道他沒啞？

？

白靈想上前，讓他把白蘭草吐出來，可是看到那雙隱忍著痛苦的眼睛，白靈一時間連腳步都忘記邁出去了。

他在做什麽？他為什麽要吃白蘭草？那可是足以讓人身體腐蝕的藥草啊，她自幼跟在阿爹身邊，一般的藥草多少知道一些。

遠遠躲在一邊的白靈看到這一幕，不由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，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
“哢嚓哢嚓……”手心握得直響著，軒轅錦澤咬牙，不讓自己發出聲音。

軒轅錦澤幾乎可以感覺得到，自己的舌頭都爛了一半，口腔疼得他幾乎都感覺不出來是他自己的。

喉嚨口處一陣陣灼熱感幾乎將侵蝕，軒轅錦澤強力忍著，手上青筋暴漲，這種腐蝕的痛苦，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得住的。

若是尺寸拿捏得好，最多就是以後半沙啞，聲音全變，若是拿捏不好，他就真的成了一個啞巴了。

軒轅錦澤可以說是孤註一擲。

他內力耗損厲害，但這一點點兒白蘭草卻不至於要了他的性命，只不過，他的喉嚨可能以後講起話來，就真的是沙啞的了。

軒轅錦澤摘下一瓣，想也不想，直接放在嘴裏嚼了嚼，過後卡在喉嚨處，也不吞下，靜等藥力發作。

若是他服下後，喉嚨會不會毒啞？

白蘭草……一種具有腐蝕性的藥草……

腳步一動，軒轅錦澤走到白蘭草上邊，伸出青蔥的玉手，直接將白蘭草摘了下來，放在鼻尖聞了聞，一股清淡的藥草味撲入他的鼻尖。

軒轅錦澤四處而望，一雙冰冷的眸子忽然定格在鄉村小路上的一株白蘭草上。

如果他是一個啞巴，她眼睛又看不到，凡事都不可能都用手寫的。

他要開口說話，如果她真是至尊令的主人，如果她真想統一天下，他便陪在她的身邊。

“哢嚓”一聲，軒轅錦澤握住拳頭，眼裏忽然出現一絲堅定。

這是唯美的，可他能夠感受的，可有對前途的迷茫，擔憂……

軒轅錦澤擡起一雙滿目蒼涼的眼睛，一眼望去都是零零散散的村落，這村落周圍都是漫山遍野的杜鵑花，一陣陣花香撲面而來，仿如置身花海中。

楊楚若的野心，只在於報仇，有朝一日大仇得報，她便會知道，其實這一切，不過是浮雲罷了。

他也曾得坐擁江山美人，他也曾要風得風，要雨得雨，可那些又能怎麽樣？他開心嗎？他一點兒也不開心。

軒轅錦澤寧願她不是至尊王者令的主人。

有朝一日，她可以得到全天下，可她也會失去所有她最在乎的東西。

這個天下本來就是公平的。

每一任至尊令的主人，雖然橫掃天下，留芳百世，但是沒有一個人，可以壽終就寢的。

如果她被選立，也就等於說，將來，她要面對的，遠遠不止這些……

至尊令……怎麽會選擇認她為主的？

他的臉色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，步履虛浮，精神萎蔫，似乎把自己關在自己的心房之內，不讓任何人看出他心裏的想法。

軒轅錦澤獨自一人，行走寬敞的小山村裏石子路上，眼神落寞，渾然沒有發現，這座小山村是用太極八卦組成的陣法圖。

隱谷村乍一看過去，只是一座平凡普通的小山村，正是三更時分，家家戶戶的百姓們幾乎都睡了，只有水蛙的叫聲以及狗吠聲。

手裏緊緊攥著令牌，烏黑分明的眼裏綻放一抹冰冷的寒光。

楊楚若合上令牌，眼裏有著沈思，但更多的了然。

白靈看著他離去的黯然背影，不知為何，眼眶紅紅的，替他心疼，她總覺得，他的心裏藏著一段悲傷的故事。

如果是以前，他肯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得到這塊令牌，可現在……現在就算得到這塊令牌，得到整個天下又能怎麽樣？他想要的，一直都不是天下。

想到為了這塊令牌而殺了那麽多無辜的人，軒轅錦澤踉踉蹌蹌，失魂落魄的離開。

什麽時候在她身上的？他怎麽不知道？是十年前就在她的身上，還是幾年前離開蘭陵臺的時候才在她的身上？

他找了那麽多年，他差點把天鳳國，甚至整個天下都翻遍了，也沒能找到至尊令，想不到，這塊令牌竟然在她身上。

只要得到這塊令牌，就等於得到了整片天下，誰會不想要這塊令牌。

至尊王者令，任何一個帝王都知道，也是每個帝王最忌諱的東西。

軒轅錦澤喉嚨動了動，想說話卻說不出來。

楊楚若將令牌攤開，放在軒轅錦澤面前，問道，“你認識這塊令牌嗎？”。

聽到白靈的話，楊楚若越發覺得這塊令牌絕對比她想像中還要有來頭的。

“段大哥，你一直看著那塊令牌做什麽？那塊令牌有什麽問題嗎？阿爹看到那塊令牌也跟見了鬼似的，馬上就召集族裏幾大長老在密室裏商量了好久，也不知道在商量些什麽。”

楊楚若只覺得被一道眸子看得有些不自在，而這異樣是來自軒轅錦澤，楊楚若不禁問道，“怎麽了？有哪裏不對嗎？”。

軒轅錦澤的心跳得飛快，只憑一眼，他隱隱便可以確定，這塊令牌絕對是至尊王者令。

至尊王者令……怎麽會在她的手中……

看到這塊令牌，軒轅錦澤的眼睛再也移不開了，身子猛然大震，眼裏滿是震驚。

軒轅錦澤連看都沒看白靈一眼，視線不經意落在楊楚若手裏一塊黝黑的令牌上。

“你們沒有意見啊？既然沒有意見，那就這樣決定了，哈哈，段大哥，以後你就是我的大哥哥了，我會保護你的，不管是誰欺負你，我都會保護你的。”

段冰？名字倒是不錯聽。

他都沒有什麽意見，她能說些什麽？

楊楚若啞然，無話可說了。

楊楚若正想讓白靈換一個名字，可白靈笑容璀璨，嘮嘮叨叨的繼續自言自語地說著，“叫段什麽呢？我們是在後山發現你的，姐姐說，你們掉下後山之前，天上飄著大雪，到處一片冰天雪地的，要不，叫你段冰得了，你們覺得怎麽樣？”

這不是在提醒他，他缺少了一條胳膊嗎？

段？斷？

這小丫頭取的什麽名字？

楊楚若蹙眉。

白靈興致勃勃的，軒轅錦澤卻沒有什麽興致，名字不過是個符號罷了，管別人怎麽稱呼他，他只要楊楚若平安無事就好了。

忽然靈機一動，白靈璀璨一笑，“你斷了一條胳膊，要不，我就叫你斷大哥吧，不，斷不好聽，段跟斷諧音，要不，就叫你段大哥，你說好不好？”

“沒關系的，趕明兒我讓阿爹給你看看，也許就能治好你的，我不知道你的名字，姐姐也不知道你的名字，那要不，我幫你取一個名字算了。”白靈靈動的眼裏骨碌碌的轉著，一手托著下巴，一邊來回走動，絞盡腦汁思考著。

一個人要是不會說話的話，那他的心事該跟誰訴說呢？從她第一眼看到他後，她就知道他肯定是一個有故事的人，而且這個故事一定很悲傷，所以他的臉上從來都沒有笑容。

白靈忽然有些同情他了。

白靈剛剛蹭蹭而起的怒火登時像洩了氣的皮球，原來……原來他不是不理她，而是不會說話。

“他不會說話，所以沒有辦法回答你，我也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。”楊楚若適時開口。

他不理她……他居然又不理她……她有那麽差勁嗎？他能不能正眼看一下她？

白靈雙手叉腰，雙頰高高鼓起。

她一直都怕冷的，這次雪地裏凍了這麽久，也不知道有沒有傷到她的身子。

軒轅錦澤很快又把視線挪到臉色蒼白的楊楚若身上，輕輕掖了掖被褥，替她蓋她。

軒轅錦澤這才淡淡撇了一眼白靈，卻見這個女子不過十四五歲，長得清秀靈動，紮著兩個小辮子，穿著一身大紅馬褂，臉上圓嘟嘟的，煞是可愛。

“大哥哥，我叫白靈，你叫什麽名字呢。”雖然不滿，白靈很快也就釋然了，無論看軒轅錦澤哪裏，都充滿好奇。

虧她那麽照顧他，他倒好，一醒來就找姐姐，連正眼都不看她一眼，真讓人傷心。

“大姐姐，你放心好了，他現在暫時沒有什麽事，不過他要是再不聽話，可就不一定沒事了。”白靈不滿的別了軒轅錦澤一眼。

一個瞎子……一個啞巴，呵……確實很難溝通。

軒轅錦澤搖了搖頭，示意自己沒事，可看到楊楚若那雙迷茫的雙眼，軒轅錦澤這才想起來，她的眼睛看不到，也看不到他的動作。

她的內傷都好了？是誰……是誰把她體內的淤血都逼了出來，又治好她多年的內傷？一個小小的山村子裏，也有絕世高手嗎？

伸手，扣住楊楚若的脈搏，軒轅錦澤的臉上有一絲詫異。

軒轅錦澤推開白靈，不喜歡別的女人碰他的身子，看到楊楚若平安無事，一顆緊繃的心，這才松懈了下來。

“你沒事吧？”楊楚若關心的問道，伸手摸著黑意欲將他扶起。

白靈三步並作兩步，趕緊將重傷的軒轅錦澤扶了起來，“你怎麽樣了？有沒有事？你說你這人，也真是倔強。”

但楊楚若很快便聽到眼前的男子松了一口氣，緊張的擔憂瞬間化解不少。

“砰……”一聲跪地聲響起，不知道是不是那位斷臂大哥因為走得太急，因為身子虛弱，所以跪在地上了。

“你跑那麽快做什麽啊，我都跟你說了，她沒事，有阿爹跟大長老在，姐姐怎麽可能會出事呢。”

“哎，你等等我啊，你的傷還沒有好，阿爹說了，你不可以起床的，餵，我跟你說話你聽到沒有。”

屋子裏瞬間安靜了下來，可這安靜維持不到多久，楊楚若便又聽到白靈急急忙忙叫喚聲以及踉踉蹌蹌的腳步聲。

二長老等人走出後，忽然想到什麽，又繞回屋子，拎起酒醉的五長老，跟楊楚若道別一聲，也跟著離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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